王述祖:開發區走出自己的道路

    1984年11月15日，谷牧同志來津視察。
 　 中國經濟的發展，雖然有西方發達國家的經驗可以借鑒，但如何實現從計劃經濟到有計劃的市場經濟，最終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渡，卻還靠我們自身“摸著石頭過河”，步步摸索，不斷前進。
　　天津開發區走的是自己的道路。當時的李瑞環市長要求，政府不給開發區資金，但市里各部門也不要干預開發區的工作。實踐表明，國內許多依靠政府投資的開發區，取得的效果并不見得比天津好。在國家零投資的情況下，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在建設者的不斷摸索和辛勤工作中逐漸成長壯大起來了，各項經濟指標始終處于全國領先地位。特別是1986年8月，鄧小平同志視察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寫下了“開發區大有希望”七個大字，為開發區的進一步發展指明了方向，開發區的發展更是日新月異。
　　接到要采寫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紀念專刊關于天津改革開放、招商引資進程的采寫任務時，我便將前副市長王述祖確定為這個主題主講人的不二人選。我與這位已經從工作崗位退下的市領導有著二十多年的工作聯系，因而對他相當熟識與了解。作為天津外向型經濟的拓荒者、建設者與領導者，王述祖一直奮戰在改革開放的最前沿。他親歷了招商引資之種種，也見證了外資企業發展壯大的全過程。
　　如約來到王述祖設在天津外商投資服務中心的辦公室。他剛剛從日韓招商回津，三天后又將赴廈門出席中國開發區建設二十五周年研討會，此刻他正在修改研討會的發言稿。辦公桌上，摞著數本王述祖今年8月出版的新作《義烏現象——從中國小商品市場到國際市場》。于是，采訪便圍繞他的《義烏現象》開始了。
　　王述祖，1942年11月生，1985至1988年，先后任天津技術開發區總公司副總經理、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1988至1998年任天津市對外經濟貿易委員會副主任、主任。1998年5月任天津市副市長，2003年1月任天津市第十四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主任�，F任中國外商投資企業協會副會長，東北亞金融合作研究中心執行理事長，南開大學、天津財經大學、天津科技大學客座教授，南開大學WTO研究中心主任等。
　　我曾多次率隊赴義烏考察調研，義烏是國際知名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其發展模式很值得我們思索。寫《義烏現象》，不單是為記述小商品市場發展的軌跡，更重要的是為研究義烏發展道路上政府扮演的角色。通過對政府調控、政策的連續性、政府經濟職能轉變、行政管理的制度化等方面的研究，我希望能夠總結并展示義烏政府在經濟改革中取得的成功經驗，與大家一道分享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成果。
　　中國經濟的發展，雖然有西方發達國家的經驗可以借鑒，但如何實現從計劃經濟到有計劃的市場經濟，最終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渡，卻還靠我們自身“摸著石頭過河”，步步摸索，不斷前進。1984年，我作為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方案小組的成員，開始參與對這一特殊區域建設問題的探討。開發區究竟怎樣搞，當時確實是兩眼一抹黑。當年，我和市里幾位同志一起參加國務院在深圳舉辦的學習班，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同行深入探討交流，認識如何改革開放，受到了很大啟發。方案小組依照國家政策，結合天津的特點、優勢和地理位置，制定出開發區發展規劃。當年11月15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谷牧同志來津考察，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匯報開發區開發方案，得到了谷牧同志的首肯。他指示，你們可以動工了，國務院的批復后補。接到指令，初冬的季節，我們就踏著泥濘，在白茫茫、水汪汪的鹽堿灘上開辟了一條臨時路。一個多月后，開發區就舉行了第一個剪彩儀式，為這條通向未來康莊大道的馬路慶賀。記得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手腳冷得僵硬，耳朵也凍得通紅。然而，在臨時搭建的席棚里面接過管委會主任張昭若頒發的“開路先鋒”錦旗時，我的心中頓覺溫暖。有了臨時路，大型設備可以開進，熱火朝天的基礎設施建設全面展開。那時，大家都懷著一腔熱血干事業，不叫苦、不畏難，不計報酬，沒日沒夜地埋頭實干。一年之后，主干道通車。我們一邊建設、一邊招商，兩年后，首批二十多家企業開工投產。
　　天津開發區走的是自己的道路。當時的李瑞環市長要求，政府不給開發區資金，但市里各部門也不要干預開發區的工作。實踐表明，國內許多依靠政府投資的開發區，取得的效果并不見得比天津好。在國家零投資的情況下，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在建設者的不斷摸索和辛勤工作中逐漸成長壯大起來了，各項經濟指標始終處于全國領先地位。特別是1986年8月，鄧小平同志視察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寫下了“開發區大有希望”七個大字，為開發區的進一步發展指明了方向，開發區的發展更是日新月異。
　　1988年，我任市外經貿委副主任，主管招商，從此開始全方位介入全市吸引外資工作，直至擔任主管外經貿的副市長的任期結束。
　　二十多年，天津市一直堅持只要是符合國家產業結構調整、科技含量高、既有利于國家也有利于地方的項目，就積極引進，絲毫不猶豫。為此我們做了大膽嘗試。加入WTO前，外資商業在我國還未拿到“準入證”，但日本伊勢丹早在1993年就在津營業了。我們嘗試利用保稅區“境內關外”的管理模式，做了政策性突破。伊勢丹在保稅區注冊，在區外開店，進口商品一旦離開保稅區就依法繳納關稅。與國內商業相比，外資商業擁有資金、人才、經營、管理等諸多方面的優勢，其營銷手段靈活，服務水平較高。高檔零售業伊勢丹的落戶，為天津現代服務業發展樹立了一個標桿，對提升天津商業層次和服務水平發揮了不可低估的作用。我在上世紀90年代初，提出了外貿企業力爭進入跨國連鎖經營采購系統的理念，利用跨國連鎖集團的銷售網絡，減少中間商的層層盤剝，以最低的成本迅速進入到廣闊的國際市場，獲得最大的利潤，同時還可憑借跨國連鎖集團的信譽提升企業自身形象。當然，企業進入跨國連鎖集團的全球采購系統前，必須根據其嚴格要求，重組自身的生產、管理、銷售、運輸等方面的運作水平。舉個例子，如果你的搪瓷制品想要進入美國沃爾瑪，它對你的要求就是將產品包裝箱從五米高處自由落體，之后打開包裝如有絲毫掉瓷破損，你就不合格、休想進來。正是這種近乎苛刻的遴選，才能使中國制造的商品擺脫了“地攤貨”的惡名，真正登上“大雅之堂”。我的這一想法，得到了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吳儀同志的肯定，并在全國予以推廣。
　　在力促外貿企業加盟跨國連鎖企業采購系統的同時，天津也在積極引進更多的商業業態。世界著名連鎖企業都有一套成熟理念來運營，這一理念貫穿在商品采購、價格定位、營銷方式等全過程中，其核心均在于“以人為本”，突出“方便”二字。商家以顧客的觀點看待商品陳列、商品選擇以及各項服務等，處處為顧客節省購物成本，提供最大限度的方便。大榮、家樂福、麥德龍、萬克隆等都是在我國加入WTO之前進入天津的，他們也都是按照伊勢丹注冊的模式審批的。

　　做對外開放工作的人，應該時刻關注國內外政治、經濟動態，順應形勢的變化及時調整策略。由于宏觀經濟調控，1997年新年伊始，我國取消新批外資企業設備進口稅收優惠政策，當年新批外商投資企業按照新政策執行。我們搜集了一下資料，發現當時天津在批的受產業政策支持的好項目就達30億美元，新政策出臺可能會使這些項目大量流失�？滩蝗菥彛�我急忙率領相關委局的8位局級干部進京，帶著審批文件和公章，坐鎮外經貿部，探討變通事宜。兩天兩夜之中，我們幾人一刻不停跑遍國家各個部委，四處游說，反復陳述這些項目都是國家鼓勵的項目，將會給天津經濟發展帶來的巨大推動力。精誠所至，蓋齊所需公章，終于讓外經貿部把審批時間“挪回”了上年底。回來之后，我們又快速采取措施應對新形勢，利用保稅區的政策優勢和開發區的招商優勢，迅速成立“開保工業園”。外資企業在工業園投資，可享受保稅區進口設備免稅的政策，美國卡特彼勒等跨國公司就是那一時期進入的。
　　身為領導者，只要有利于國家，一心為公，不謀私利，干事創業就有膽識和魄力，就敢于擔當重責。1997年政策的變動，中國吸引外資工作受到了一定影響，一年半之后國家又重新調整恢復了進口設備免關稅政策。而我們卻贏得了一年半的時間，使天津利用外資工作繼續保持快速增長的勢頭�；仡櫴�年前的努力，看到今天這些企業的發展，令人十分欣慰。那30億美元的項目中，就有享有“世界傳動領域先驅”美譽的德國SEW集團。作為世界著名的專業生產電機、減速機及變頻控制設備的跨國公司，SEW集團既能以全新的“模塊組合”概念引領全球減速機先進技術潮流，又能以市場占有率雄踞榜首成為世界減速機制造業巨頭，并使“SEW”這一品牌享譽世界歷七十余年而不衰。自SEW傳動設備（天津）有限公司1997年5月投產以來，其產品便迅速占領市場，此后不斷增資擴產，2008年銷售收入已達到40億元。而從SEW生產線上下來的產品，目前正在中華世紀壇、國家大劇院、鳥巢體育館、三峽水利工程、人民大會堂劇場、神州系列衛星發射塔架、拉薩高天水泥等眾多項目上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改革開放的三十年，是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最光輝的歲月。中國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經濟取得巨大發展，人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綜合國力不斷加強，這完全歸功于鄧小平同志改革開放的英明決策。能加入改革開放的大潮，成為一個開拓者，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